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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本让人怨念无限的断更小说,万千书虫无法避开,实乃又爱又恨
第一本:《楚氏春秋》
简介:龙噬天下,风起云涌。中原大地已平和百年,然北赵楚氏崛起,西秦幼主扶正,南齐东吴连横,北胡蛮人骚动……乱世英豪,谁与争锋?
入坑指南:
成府的别院中,苏巧彤突然感到一阵心悸。
五天,楚铮已经五天没踏入成府了。苏巧彤站起身来,她并不惧怕与楚铮面对面周旋,那样至少还可以通过察言观色揣测这少年意欲何为,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毫无消息。想起前日在左家巷子两人那次见面,楚铮也是匆匆离去,苏巧彤可断定他是有要事去办,而且很有可能与自己有关。
苏巧彤忽然抬头问道:“小月,干娘她还未回来么?”
小月正愣愣出神,苏巧彤又叫她一遍才惊醒道:“没有,大娘一大早就出去了,小婢没见她回府。”
苏巧彤摇摇头,小月这丫头毕竟还是孩子,在此重压之下已是六神无主,寇大娘在身边就好了,起码还能与她商量一下。
忽闻院门外有人说道:“苏姑娘在么,在下楚铮求见。”
小月身子一颤,惊恐地望着苏巧彤。
苏巧彤平静地说道:“去开门,小月。”
小月走到院门后,长吸了几口气使自己平静了些,这才将门打开,让她大感意外的是成奉之也陪着楚铮来了。
苏巧彤见了成奉之也愣了下,他不是向来对楚铮避之不及的吗?当着楚铮面前也不敢怠慢,苏巧彤裣衽一礼道:“侄女见过姨父。”又冲楚铮点头示意:“见过楚公子。”
成奉之脸色阴沉,道:“起来吧。”
三人就坐后,成奉之咳嗽一声,道:“楚公子,你看……”
楚铮接过小月端来的茶水,眉也不抬:“还是成大人说吧。”
成奉之嗯了一声,对苏巧彤说道:“巧彤,楚公子特地前来通报一事。今日在城东桦木林中,巡城禁卫军发现了寇大娘的尸首……”
“啪”
小月手中的茶盏失手落地。苏巧彤也是如若雷殛,不由得站了起来,涩然道:“尸首?”
成奉之点头道:“正是。”成奉之脸上沉重,心里却乐开了花,他真没想到自己刚提出寇大娘是个祸害,一天不到楚铮就解决了她。寇家之名在秦国如神一般存在,寇大娘又是寇家翘楚人物,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楚铮除去了,成奉之暗自庆幸,自己选择并未选错,如若不然,成家真要被满门抄斩了。
苏巧彤呆立半响,向楚铮问道:“公子可知干娘是被何人所杀?”
楚铮道:“据禁卫军调查,初步推断寇大娘是为剪径的小贼所杀。”
“小贼?”苏巧彤冷笑出声,道,“公子当日也曾试探过干娘的武功,你认为几个小贼便可杀得了干娘吗?”
楚铮淡淡说道:“在下只会些粗浅功夫,又怎知寇大娘武功有多高?”
成奉之忙道:“巧彤,寇大娘既已身死,追查凶手之事就交给衙门和禁卫军吧,你可要节哀顺变。”
苏巧彤神智一清,她虽可确定寇大娘是为楚铮所杀但那又如何,难道自己有能力替她报仇吗?
苏巧彤勉强向楚铮施了一礼道:“小女子陡闻噩耗,心伤之下言语中多有冒犯,还请公子见谅。”
楚铮一笑,正欲接口,苏巧彤又道:“小女子身体不适,不能陪姨父和楚公子,小月,送客。”说完走入内室。
苏巧彤掩上房门,眼泪登时夺眶而出。自己到了这世界,寇大娘是最对自己关爱的几人之一,虽说后来因种种原因疏远了,但此次请她陪自己来赵国,寇大娘毫不犹豫就同意了。可以说是自己害了她,当时若听她的劝告早早离开上京城,寇大娘也不会死于非命了。
过了许久,苏巧彤渐渐恢复平静,走到床边坐了下来。没了寇大娘在身边,自己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逃离上京城?虽说秦王为了配合自己的计划,将魔门和灵山古寺的高手尽数派遣来赵国,但没有寇大娘从中联络,这些人又如何来营救自己。如今能依仗的只有成奉之了,但他能靠得住吗?
苏巧彤心里拟出十几个计策,但都觉得没有把握,不由得叹了口气,抬头看了看,这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,房间内已是昏暗一片。
“小月。”
照理来说此时小月早该进来把灯点上了,苏巧彤叫了数声,却不见小月回答。
苏巧彤走出内室,看见楚铮仍端坐堂中,而成奉之和小月已经不知去向。
楚铮见她走了出来,轻笑道:“苏姑娘可好些了?在下可是等了近两个时辰,这杯茶都已反复泡了十几遍了。”
苏巧彤哼了一声,道:“小月呢?”
楚铮道:“在下让她与成大人一同出去了,苏姑娘,你我应该好好谈谈了。”
苏巧彤心中一紧,道:“公子要与小女子谈什么?”
楚铮站起身来用火石来将屋内蜡烛一一点燃,忽然说道:“苏姑娘,你也该知道,寇大娘我不得不杀。”
苏巧彤右手缩入袖中,紧紧抓住那把涂满剧毒的匕首,口中说道:“公子在说什么,小女子不明白。”
“你当然明白,苏姑娘。”楚铮返身坐下,道,“他们寇家对西秦忠心耿耿,寇大娘若是在你身边,苏姑娘你是绝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大赵的。”
楚铮既然把话说明白了,苏巧彤也道:“公子既已知道小女子身份,将小女子留在身边难道不怕为楚家招来灾祸吗。何况巧彤只是一个弱女子,哪值得楚公子费这么大心思。”
“当然值得,苏姑娘天纵其才,诗词一道更是无人能敌,”楚铮说到这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分笑意,“似姑娘这等人物,在下又怎么舍得你回西秦。”
苏巧彤见楚铮语带调笑,心中羞恼,道:“请公子自重,巧彤绝非随便之人。”
楚铮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苏巧彤,由额到眉,又由脸至腰,把苏巧彤看得毛骨悚然。却不知昨日楚铮向徐景清详细请教了观女之法,此番察看之下见苏巧彤眉心未散,脸颊羞红点点,与徐景清所说无不相像,不由得大松了口气,一颗心总算落了地。看来她对秦王并非情根深种,这就好办了。
苏巧彤实在坐不住了,起身道:“想不到楚公子竟是这等轻薄之人,小女子失陪了。”
楚铮淡淡地道:“苏姑娘,我若是你,肯定会在此好好坐着。”
苏巧彤道:“不错,如今尔为刀殂,我为鱼肉,当然任凭公子发落了。可公子若想羞辱小女子,小女子绝不苟且偷生……”
楚铮突然屈指一弹,一枚铜钱如疾电飞出,击在苏巧彤右肩上。苏巧彤登时半身酸软,楚铮上前扶住她,顺手从她袖中将那匕首取出,拿到鼻尖嗅了嗅,摇头道:“好毒的匕首,苏姑娘,你这又是何苦,在下对你其实并无恶意。”
苏巧彤被楚铮搂在怀中,闻着他身上的气息,心中有些慌乱,这辈子她还从未与哪个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,可想到匕首都被楚铮拿去,不由得万念俱灰,道:“你不过是想让我做你的玩物罢了,这等龌龊念头难道不是恶意吗?”
楚铮伸手在苏巧彤肩上轻轻揉着,为她疏通气血,叹道:“在下想留姑娘在身边,其实是另有原因的。”
苏巧彤心里根本不信,道:“有何原因,不妨说来听听。”
楚铮有些犹豫,既然已确定苏巧彤并非秦王妃子,而且寇大娘也已为自己所杀,该对她说出实情了,不然再这么逼迫下去,苏巧彤对自己恨意愈深,以后就不好相处了。何况她已萌生死志,自己走后她若想不开抹脖子上吊了那可就后悔莫及了。
楚铮扶苏巧彤坐下,走到书案前提笔醮墨在纸上写了几字,说道:“我这边有个对子,姑娘若是对出来了,在下便说与姑娘听。”
对子?苏巧彤心中犯疑,难道在这个时代就已有对联之风了,她怎么从来没曾听说过?
苏巧彤走到楚铮身边往那纸上看去,不由得一愣,只见那纸上写着五个大字:
“天王盖地虎。”那“盖”字不是她见惯的繁体“蓋”,而是用简体所写。
楚铮在一旁呵呵笑道:“对的出来吗,苏姑娘?”这句话说得字正腔圆,是前世普通话的标准发音。
苏巧彤心头大震,身躯如石般僵住了,想起楚铮在酒楼的失态,还有左家巷子的羊肉串,忽然间全明白了,心中又惊、又喜、又恼、又羞、又怒,突然抓起案上笔墨纸砚,没头没脑地向楚铮扔去,恨恨骂道:“这样戏弄我你很开心吗?”
楚铮将苏巧彤所掷之物一一闪过,口中叫道:“好个野蛮丫头!你到底能不能对上来?”
苏巧彤见桌上已无物可掷,这才停下手来,紧咬贝齿,忽然扑哧一笑,道:“宝塔镇河妖。”
楚铮夸张地上前握住苏巧彤的手,道:“同志啊!”
苏巧彤脸一红,道:“放开。你当这是什么年代,还行握手礼啊。”
楚铮讪讪地收回手,忽然大叫一声,却是苏巧彤在虎口狠狠地拧了一下,问道:“当日在那酒楼你便已知道我的来历了吧,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对我说。”
楚铮摇头说道:“当时你来历不明,后来又查到你一直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刺杀家父,叫我如何能贸然与你相认?”
苏巧彤咬牙道:“所以你直到杀了干娘将我逼得走投无路才来相认?”
楚铮并不回答,静静地看着她,苏巧彤对他怒视良久,突然泄气道:“在你的立场上,你是该这么做的。”
楚铮道:“你明白就好,如果加上前世你我都已活了三四十年了,有些事是不能意气用事的。”
苏巧彤叹了口气,问道:“你到这时代时那个世界是哪年哪月?”
楚铮答道:“二零零四年十月三十一,西方的万圣节,你呢?”
苏巧彤惊道:“我也是,莫非你坐的也是那架飞机?”
楚铮点头道:“不错,好像是上海的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机,从洛杉矶飞往上海的。”
苏巧彤纠正道:“是上海东航的MU次班机。”
楚铮奇道:“你自己记得这么清楚,难道你是机上的机组人员?”
苏巧彤答道:“是啊,我是负责公务舱的。”
楚铮笑着喝道:“好啊,总算找到正主了,赔钱赔钱,我上机时可买过保险的。”
苏巧彤道:“保险费肯定赔给你那个世界的亲人了,哪能还找我要?”
楚铮摇头笑道:“我这条命难道就值那么点钱,不行,你是属于东航公司的吧,应该替你们公司负责。”
苏巧彤气结:“我怎么负责?”
楚铮不再嘻笑,诚恳地说道:“不要再回西秦了,留下来陪我吧!”
苏巧彤看着楚铮,道:“你已经费这么多心思,如今我已是退无可退。何况我说要走,你会让我走吗?”
楚铮想了想说道:“说实话,不会。但我还是希望你心甘情愿留下,毕竟你和我有着相同的经历,我们都不属于这时代,但必须要适应这时代。”
苏巧彤笑了笑,道:“你更希望的是掌握这时代吧。”
楚铮沉吟了一下,道:“如果条件允许的话,我会尝试着去做的。这个时代并不是我们熟悉的时代,一切都已经变了,我一直在怀疑那刘禅是否与我们一样,也来自另一个时空,不然怎会灭魏吴一统天下,三国演义你应该看过的吧,曹魏孙吴人才济济,特别是北魏还有司马懿在,诸葛亮几次北伐都无功而返,怎么换了刘禅就轻易一统中原了呢。”
苏巧彤道:“不过这刘禅也算英年早逝,平定天下后没几年他就死了,随后就是几个皇子争位,后汉传承不到百年不得不说是因为开国根基未曾打好。”
楚铮道:“不错。可后汉虽百年而亡,但其国力远胜原来的西晋,虽最终仍被胡人所灭,但胡人打下后汉都城后已是强弩之末,不过数十年就被驱逐出中原,五胡乱华的危害并不大。时至今日,胡蛮仍只在古长城外徘徊,再也未曾踏入中原半步,实得后汉余萌也。但天下大势,向来是分久必合,中原四分而治已经持续了近两百年了,何况你我来到了这时代,难道甘心让这种情形持续下去吗?只有一个统一而又强大的国家才能长久抵御外敌,北方的胡蛮虽说已被郭怀击溃退回大漠,但你也该知道,纵观史书,千年来北方的游牧民族层出不穷,从匈奴到突厥,再到女真蒙古等民族,时刻都在窥视着中原的大好江山。他刘禅既然能一统三国,我为何不能平定天下?”
苏巧彤轻轻说道:“我相信你能。如果刘禅是你我同类人,其实你与他很相似的。”
楚铮笑道:“我与他有何相像之处?”
苏巧彤怅然道:“刘禅生下来就是皇子,配上他的才能,当然如鱼得水,你与他一样,楚名棠虽不是一国之君,但楚家如今在赵国的势力连皇帝都未必能比上。楚名棠之才不在刘备之下,可能更胜一筹,他对你又如此重视,一心欲立你为楚家下代之主。哪像我转世到了这世上,一清醒过来便要为生存而抗争,整日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,我那对父母也是好人,只可惜八岁那年山贼洗劫了村落,全村人被屠杀殆尽,只有我一人装死才得以逃脱,若不是秦国元帅薛方仲经过当地,我一个小女孩早就饿死在深山中了。”
楚铮悚然,他真没想到苏巧彤曾过这样一段经历,心下怜惜,轻轻地握住她的纤手。
苏巧彤已完全陷入回忆中,喃喃说道:“曾记得有人说过,世间上有一条路叫黄泉路,有一条桥叫奈何桥,桥边那块石头叫三生石,还有种汤名为孟婆汤,喝了孟婆汤,可以忘却三生。我走过了黄泉路,穿越了奈何桥,却没有喝下孟婆汤,将三生石留在了心里,成了最大的负担,叫我如何能甘心平平淡淡地过一生,总想着如何能出人头地,到头来薛府中人都视我为祸水,薛方仲更是恨不得置我于死地……”
楚铮道:“所以请你留下吧,至少在赵国有我懂你,你也了解我。”
苏巧彤黯然道:“我是个秦国奸细,你能不追究,你们楚家难道也不追究吗?”
楚铮笑道:“谁说的,你是吏部侍郎的侄女,楚五公子的意中人,谁敢来找你麻烦?”
苏巧彤灵光一闪,道:“成奉之!成奉之也投靠你了?”
楚铮见她心思转得如此之快倒也佩服,点头道:“不错。”
苏巧彤苦笑道:“难怪寇大娘轻易被杀,原来是他从中作怪。”
楚铮道:“成奉之此人极具才干,若他真能全力助我,倒也是好帮手。”
苏巧彤知楚铮在暗示自己不要为难成奉之,笑道:“他是你为我拉的一张虎皮,少了他我在赵国也待不下去了。”
楚铮见苏巧彤明白了自己的意思,登时轻松起来,笑道:“你方才说你是负责公务舱的?我坐的就是公务舱,前世我们很可能见过。”
苏巧彤道:“真的?当时公务舱乘客不多,你坐在什么位置?”
楚铮道:“第一排G座,我旁边那两人都坐到后排去了。”
苏巧彤睁大眼睛,道:“飞机失事前你是不是还打过手机?”
楚铮也愣住了,道:“难道你就是坐在我前方的那个空姐?”
苏巧彤拼命点着头,眼中泪光闪烁。
两人相视,都觉得世事之奇莫过如此。
……
天色破晓,屋内两人仍在窃窃私语。
“这苏巧彤是你前世的真名?”
“是啊。”
“细想起来,前世的你还真不如今世漂亮。”
话音未落,楚铮顷刻间又倒吸口凉气:“轻点啊,一晚上你都拧了我几次了?”
苏巧彤得意地哼了一声,懒懒地靠在楚铮肩膀上。
楚铮低头看了看她,道:“已经聊了一宿了,你还是去睡会儿吧,别忘了,充足的睡眠是女人最好的护肤方法。”
苏巧彤轻轻地打了个哈欠,摇头道:“不去,天都已经亮了,等你走后我再去睡。”
楚铮邪邪地笑了起来,凑在苏巧彤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。苏巧彤登时杏眼圆睁,双手再度在楚铮身上拧掐,楚铮生怕她会摔倒不敢闪躲,只好咬牙强忍。
这两人在屋内调笑,院外成奉之却在苦苦等待。
“老爷,小姐她会不会被楚公子欺负啊?”一旁的小月忧心忡忡。
成奉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,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,只担心自家小姐,已经催他进去好几回了,也不想想楚铮真要欺负苏巧彤,这漫漫长夜足够欺负好几回了,现在进去岂不是徒扰楚公子兴致。
成奉之真没想到楚铮竟会彻夜不回楚府,昨夜在门口勉强等到三更时分实在撑不住了,回到书房和衣躺了一会儿,只吩咐两个下人在此候着,楚公子一出来马上向他禀报,如今天已大亮,楚公子仍是闭门不出。
府内一个家将忽然匆匆走来,向成奉之禀报道楚铮的贴身侍卫欧阳枝敏来了。成奉之不敢怠慢,忙叫人将欧阳枝敏请至此处,他心里很清楚,虽说楚铮如今对自己相当看重,但像欧阳枝敏这些楚铮的心腹仍是不可随意得罪的,毕竟他们才是楚铮真正的亲信。
欧阳枝敏脸色阴沉地走来,不等成奉之开口便问道:“公子还在里边?”语气颇为不善。
成奉之一愣,赔笑道:“正是。欧阳侍卫有何急事吗?”
欧阳枝敏并不回答,走到紧闭的院门前伸手欲敲,可想了想又有些犹豫。欧阳枝敏叹了口气,终究将手放下。
成奉之见欧阳枝敏举止古怪,一时间不明所以,不敢出言相扰,远远地站到了一边。
又过了许久仍不见楚铮出来,欧阳枝敏实在忍不住了,运足了内息大力咳嗽一声。
“是欧阳吗,进来吧。”从院内传来楚铮的声音。
成奉之当年在西秦时受过寇家族人指点,对武功也是略通一二,他知道从屋内到这院门起码有数十丈之遥,楚铮方才话语声音并不大,却是十分清晰,犹如就在自己身边所说一般,这份内力实已骇人听闻。成奉之暗暗心惊,这少年究竟还有多少别人未知的本事。
到了屋内,只见楚铮和苏巧彤二人严襟正坐,只是苏巧彤脸上微有倦容。成奉之见四周烛泪点点,心中大奇,难道这二人什么事都没做,就在此坐了一夜?
小月一进门便跑到苏巧彤身边,小声道:“小姐,你没事吧?”
苏巧彤这才想到自己与楚铮关在院中过了一夜,在外人眼里已是清誉大损,不由得脸一红,道:“我没事。”
楚铮见几人脸色古怪,也明白过来了,不过这人脸皮较厚,听小月此言故作生气道:“怎么了,小月姑娘,楚某乃正人君子,我与苏姑娘之间清清白白,出乎情而止乎礼。看你小小年纪,心中所想怎么如此不堪。”
小月对楚铮心存畏惧,虽不明白他所说何意,但见他生气了倒也有些害怕。苏巧彤搂住她,对楚铮嗔道:“不许欺负小月。小月打小就跟着我了,以后还留她在我身边吧。”
楚铮想了想道:“好吧,不过其中分寸你可要把握好。”
苏巧彤瞟了他一眼,笑道:“我知道,谢了。”回首对小月说道:“你先进内屋吧。”
小月满腹迷惑,应了声“是”便退了下去。
一旁成奉之见这二人过了一晚就变得亲密无比,他久经世故,当然看出苏巧彤并无做作之处,更感匪夷所思,忍不住看了楚铮一眼,对这少年一晚上就能降服这种女子真是佩服之至。
欧阳枝敏却是眉头大皱。楚铮看在眼里,问道:“欧阳你有何事?”
欧阳枝敏闷声道:“夫人见公子一夜未归,特命小的来找公子。”
楚铮斜眼看着欧阳枝敏,对他的话不尽相信,柳轻如深明事理,见自己没回去或许会问起,但绝不会让欧阳来找自己,这番话恐怕是欧阳枝敏自己的意思。欧阳跟随自己已有多年,柳轻如更是待他如亲弟弟一般,他心中自然向着柳轻如。楚铮摸着下颔,不觉有些头痛。这几日一来整天在外头,二来楚铮也有些心虚,苏巧彤的事还未来得及对柳轻如说,如今已是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,何况柳轻如是仅有几个知道苏巧彤是西秦奸细的人之一,当初还不知道苏巧彤是何来历,楚铮随口就将此事告诉了柳轻如,如今想要弥补真是难啊。
楚铮忍不住看了一眼苏巧彤,只见她正低眉顺目地在玩弄指甲,不由心中苦笑,这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,昨晚谈了一夜,她竟丝毫未提及自己的家事,这才更让自己心忧,以苏巧彤的性子即使在前世也是个独立自行的女子,楚铮才不信她会对二女共侍一夫毫不在乎。
楚铮猜得没错,苏巧彤虽貌似平静,心里却是起伏不定,竟有股酸溜溜的感觉。虽说她尚未决定是否非楚铮不嫁,但理智地想想这是必然的事,就算自己不肯,楚铮难道会甘心让一个和他同样来自未来的人投入他人怀抱?男人都是自私的,除非自己终身不嫁,即便如此,自己清白之身恐怕还是会为此人所夺。话又说回来,这世上还有比他更适合自己的男子吗?
方才欧阳枝敏的话苏巧彤听得清清楚楚,甚至可以觉察到他对自己的敌意,苏巧彤与柳轻如虽只那日在酒楼见了一次,但比起楚倩的咄咄逼人,柳轻如的挥洒大度、绵里藏针更让苏巧彤忌惮,如今看来这些下人都对她极为心服,而且楚铮为了她不惜得罪当朝公主,更可见柳轻如在楚铮心中的地位。苏巧彤是个聪明人,昨晚几次想问及柳轻如,她都强忍了下来,自己与楚铮方相认,可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副善妒之样。苏巧彤不由得自我解嘲,不管怎样在楚铮身边至少不用再那么担心吊胆,与柳轻如之争就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吧。何况楚铮身边只有柳轻如一名女子,这般男人在这世间已属凤毛麟角,知足吧。
屋内气氛显得沉闷无比。成奉之两眼朝天,似乎房梁之上开满了花儿,直看得入神。
苏巧彤忽嫣然一笑,对楚铮说道:“既然柳姐姐挂念公子,公子还是先回府吧。小女子一宿未眠,确有些困了。”
楚铮大松口气,道:“也好,就请苏姑娘歇息吧。成大人,在下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成奉之忙起身道:“老夫送送公子。”
楚铮看了苏巧彤一眼,笑道:“成大人方才在门外也等了许久了吧,苏姑娘,成大人对你关爱之心真是让人羡慕啊。”
苏巧彤微微一笑,走到成奉之面前裣衽一礼:“侄女多谢姨父。”
成奉之扶住她,笑道:“自家亲戚,何必客气。”
两人都知道,以后自己的命运与对方在某种程度上已联在了一起。
第二本:《修真门派掌门路》
简介:本命由天授,同参伴我行逍遥两相对,一道诵黄庭在一个由灵根、本命、同参三者合一修行的无垠世界里,主角齐休偶然得到掌门之位,带领弱小的门派奋斗挣扎。从一位练气底层的而立中年,到如神般俯瞰众生的睿智老者。门派在他手中发展、壮大,写下如梦如电,波澜壮阔的一生。
入坑指南:
“阚师!”女修一走,各人身上的禁制自动解除,何玉哭喊着往阚林身上扑去。
众人都受了些小伤,大多都是烧伤,并无大碍,只有阚林还是昏迷着,人事不知。
齐休等人也关心地围了过去,余德诺为阚林把完脉,说道:“性命应该无妨,只是筑基修士的身体,轻易不会昏迷,具体如何我也不好说。”
张世石说道:“我去请王涫。”便立即准备动身。
“慢!”齐休叫住他,然后环顾一遍众人,沉声说道:“今天的事,谁也不许和外人提起!”
然后转向张世石,吩咐道:“见了王涫,编一个说得过去的原因,暂时也别和他说实话。”
大家都知道其中利害,纷纷答应。送张世石走了,殿外的凡人仆役们才三三两两从躲藏的地方出来,都还以为是天上下了火雨,齐休也不解释,由得他们乱猜,只命他们去收拾满地的碎砖石。
阚林自有何玉照顾,余德诺凑上来,低声探问道:“刚才那位是?”
齐休叹口气,回道:“如果你我猜得不错,她就是对我楚秦门有大恩的南楚元婴,楚红裳楚老祖。”
“元婴一怒,竟至若斯……”余德诺犹有余悸,“只怕白山,要遭殃了。”
“不好!”齐休想到一个错漏处,赶忙命余德诺“你赶快去把展元他们全部叫回来,一个人都不留,那种书不会是正规宗门贩售的货物,想必是我们鬼市里流出来的,我怕楚老祖会迁怒到他们。”
“我马上去!”余德诺也想清楚其中关节,赶忙答应下来,急往御剑飞去。不多时,不明就里的展元等三人跟着他回到山门。坊市中生意正好,余德诺又不肯明说原因,展元初时还不乐意,但是余德诺不由分说,拉上他们三人就走,反抗也是无用。
“掌门师兄,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看到门中一片狼藉,楚秦观直接被掀开屋顶,另外几处殿阁的木制部分也被烧毁,都半塌着,成了危楼,这些都是展元一手一脚建起来的,心疼得不行,上前便问齐休原因。
“门中有事,你们这些天就好好在门里呆着,哪里也不要去。”齐休将楚红裳的事粗略地说了一遍。
展元听得连连咂舌,心里也后怕不已。“这些白山修士,连这种事也敢写,胆子大到没边了。”
“你久和他们打交道,要多长一个心眼,以后鬼市卖的东西,都想办法弄清楚底细,别再让这种东西从我们这流出。”齐休道。
“是。”展元也知道了其中的厉害,连忙应是,老老实实地在门中呆着。
一边收拾残局,一边等着消息,一天半过去,不管请不请得到王涫,张世石都应该回来了的,却一直不见音讯。
齐休觉得不对劲,刚想打发一个人再去看看,门中又来了几个南楚门筑基修士。
“哐……哐哐……”这些修士都面生得很,其中一人敲着面大锣,敲三下便喊一句“尔等听着,一应人等,速去中,听候发落。”
“难道是要灭我满门?”齐休眼前发黑,差点一头栽倒,强撑上前动问原因,对方原来也不清楚,只知道奉命将附近所有修士,全聚集到去。
不是光针对自己一家的就好,齐休心定了些。那筑基修士催得紧,无法,只好将还在昏迷的阚林留在门内,其他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,全被南楚门修士押着,登上他们家的飞行法器,往飞去。
到达坊市,那里已是人山人海,不管是白山修士,还是御兽门修士,甚至附近的齐云修士,全都被些如狼似虎的南楚门高阶修士看守着,小小的坊市街道上,甚至楼顶上都站满了人,个个面色惶然,不知道南楚门这是到底要干什么。
“世石!王前辈!”齐休看见张世石和王涫也落魄地站在人群中,赶忙上前相见,原来他们路上正好被南楚门修士截住,早就送到了这里来。
楚佑闵,赵良德,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士,也莫名被押了来,混在人群中,神色尴尬不已。
“大家看好了!”一名南楚门金丹修士发一声喊,所带威压立刻令整个坊市鸦雀无声。
这时两名修士架着一人,从南楚门一艘极大的飞行灵梭中走出,被架着的修士看上去四十来岁,白面薄唇,一脸书卷气,不过面色苍白,双眼紧闭,全身上下被打得一处好一点的皮肉都找不到,衣裳都成了破布条,勉强裹在身上,似乎已全无意识,被人半拖半架着往前挪动。
坊市路口中心不知何时已立起一个石柱,将那人拖到石柱边,两名修士一人拿一条前端尖锐的铁链,往那名修士的琵琶骨上扎去,“啊!”那名修士吃痛,醒转过来,先是尖叫,后来变成了干嚎,最后当他的两面琵琶骨被穿透,整个人被牢牢钉在石柱上时,终于再也叫不出声音,二度昏死过去。
“你们都听着,这个白山修士,姓白名晓生,竟然敢四处编排我家老祖,如今就将他永世钉在这人来人往之处,日日受尽折磨,丢人现眼,以作警示!如果还有再犯者,他的今日,就是你们的明日!”正在众人听得看得暗暗心惊,噤若寒蝉之时,南楚门那位金丹修士一声大吼,“楚佑光,滚出来!”
楚老头不知从哪个角落,抖抖缩缩地挪了出来,他衣袍的膝盖处沾满污渍,一张老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,应是吃了不少挂落。
金丹修士继续说道:“你在这黑河坊,负责看管此人,每天都要动刑,但是不可让他死了,明白了吗?”
“是,是!”楚佑光噗通往地下一跪,大声答道。
“好,动刑!”
“得令!”老头起来转身看向那白晓生,似乎看到了几辈子的仇人,双眼发红,面容扭曲,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根尺许长的铁尺,搂头盖脸往对方脸上,身上抽去。一边抽还一边骂:“我叫你写!你不是会写吗?写!写呀?你倒是写呀!?”白晓生早就昏死过去,抽了几十抽都毫无反应,只是血水混着碎牙,往外淌个不停。
“这个白晓生想必就是写那本书的百晓生了……”齐休不敢说话,和张世石等人对视一眼,虽然百晓生的确无耻,但是这种下场,实在是太惨了一点,楚秦众人心中再也提不起一丝恨意。
楚佑光抽累了方才罢手,又拿出一些疗伤的药物往白晓生伤处涂抹,还喂了一丸丹药下去,白晓生身上的伤痕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愈合了起来,看样子真是要一直养在这坊市中心,天天折磨了。
“好了,大家以他为鉴,再敢有冒犯我南楚者,下场就是如此!都散了吧!”金丹修士说完,在场修士如奉纶音,忙不迭地往外便走,哪敢在这里多呆一刻!
“我们也走吧,阚前辈还在家里躺着呢。”齐休请上王涫,一道往回飞去,离开了这血腥的。
第三本:《清客》
简介:一笔好字不错,二等才情不露,三斤酒量不醉,四季衣服不当,五子围棋不悔,六出昆曲不推,七字歪诗不迟,八张马吊不查,九品头衔不选,十分和气不俗——溯流五百年,体验遗失久远的生活趣味,贼道三痴倾情力作——《清客》。
入坑指南:
长夏的午后,左右无事,曾渔便与郑轼一道跟着龙虎山上清宫道士羽玄去白露村看乡间民俗——
往南一路都是丘陵小山,有些小山包开垦成了梯田,道路就在丘陵梯田间蜿蜒,田埂上、山道间,各色不知名的野花迎风摇曳,吐露清芳,若是仰头望,往往会看到有一只悠闲的鹰悬在高天上久久不动。
时令已过中伏,稻谷金黄,山坡上农夫在收割稻谷,“砰砰砰”的脱谷粒的甩打声在山谷间此起彼伏,还带着悠悠的回响,郑轼以折扇遥遥指点道:“愚以为这脱谷粒声与古寺疏钟有得一比,农夫辛苦,有时月出还在割稻脱谷,月下脱谷声,回响空旷,听来别有况味。”
山路弯弯,一丛丛的野草从石缝间挤出,不时有受惊的牛屎蛙从草丛间蹦出,羽玄道人心情愉快,追着去踩那牛屎蛙,还采了几支淡紫色的野花拈在指间边走边看,这时听郑轼说脱谷声别有况味,便嘿然道:“在三痴兄看来,无事不雅,你可知那农人现在是头顶烈日、挥汗如雨,枯黄禾叶割不破皮肤,但摩擦久了就会瘭起,极难受,还有各种虫子咬,真是苦也,诗云:‘赤日炎炎似火烧,野田禾稻半枯焦;农夫心内如汤煮,公子王孙把扇摇’,讥讽的就是三痴兄这等闲人。”
“贼道士讨打。”
郑轼笑骂,用扇骨去戳道人羽玄的脊背,羽玄道士大笑着侧身闪开,曾渔看这道士身手敏捷,显然是会点武艺的。
郑轼正了正遮阳笠,笑道:“你这道士自以为看透,其实是愚障不明,我岂不知农夫辛苦,难道我非得与农夫一道去割谷耕种不可吗,种田辛苦,读书就不辛苦,我寒窗苦读二十多年,侥幸进了学,才得喘口气,可以悠闲悠闲,贼道士就看不得我过得闲适惬意,依你这般说,一滴水还有八万四千虫,你还喝不喝?”
道士羽玄笑道:“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那是佛家说法,我道家可没这么说。”
郑轼撇嘴道:“道士愤世嫉俗,只看丑处,上清镇的罗西施难道不放屁屙屎吗,可你却是垂涎三尺,没事就去罗家门前转悠——”
道士羽玄忙道:“三痴兄急了,我们不说这个,不说这个,免得曾秀才听了笑话。”
郑轼笑道:“我没急,我是说道人不都看透了吗,也怕出丑?我倒没觉得那是丑事,我认为那是风流韵事。”
曾渔笑问:“什么风流韵事?快说说,让我羡慕羡慕。”
道士羽玄作揖道:“三痴兄,不要说不要说,出家人还是要讲究清誉的,不然以后没人请小道做法事,那可就惨了。”
郑轼哈哈大笑,说道:“都是朋友,说说又不打紧,九鲤以后长居鹰潭,哪里会不知道你这的事。”见羽玄道士不再反对,便对曾渔道:“羽玄道人本是自幼出家的道士,与火居道士不同,是不能娶妻成家的,往日他与我说起,都说什么红颜骷髅、脂粉皮囊,对女色似是不屑一顾,一副就是坐怀他也不乱的样子——”
道士羽玄在一旁“嘿嘿”的笑。
郑轼续道:“前年,上清镇专做上清豆腐卖的黄老汉死了儿子,请羽玄等一干道士做法事超渡亡魂,羽玄道人遇上了黄家那新寡的儿媳罗西施——”
“她不叫罗西施。”道士羽玄纠正道。
郑轼道:“她是上清街的豆腐西施,上清人都这么叫——那罗西施一身缟素,楚楚动人,羽玄道人一见之下,顿时如雪狮子向火,身子酥麻了半边,经文都胡乱念了、唢呐也胡乱吹了、拜忏时团团转颠三倒四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——”
道士羽玄翻白眼道:“三痴兄,不要用那些淫秽小说的笔法来形容好不好?”
郑轼和曾渔皆笑。
郑轼道:“总之羽玄是把往日操守丢到九霄云外了,决意还俗娶那罗西施,时不时在豆腐店前转悠,以致黄老汉都要放狗咬他,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,在羽玄道人的软磨硬缠下,黄老汉终于答应了羽玄——”
曾渔纳闷道:“不是罗西施答应了羽玄道兄吗?”
郑轼笑道:“看官莫急,听我道来——那羽玄道人五官端正,身手矫健,经常在泸溪河畔对着黄家吊脚楼吹笛唱曲什么的,罗西施肯定是芳心暗许的,只是罗西施对公婆很孝顺,不肯跟羽玄道人私奔,羽玄道人就向黄老汉许诺要还俗入赘于黄家,黄老汉只一个儿子,未留后就死了,所以黄老汉就答应了羽玄——羽玄,你与罗西施的婚期定于何时?”
这道人有些赧然,说道:“还早,守丧之期还没过。”
郑轼道:“说个大致日期,我是肯定要喝你喜酒的,我弟九鲤若有暇也要讨你一杯酒喝。”
曾渔道:“是啊,这是羽玄道兄的大喜事,弟若在鹰潭,少不了要去叨扰。”
道人羽玄说道:“要到八月才出服,婚期嘛总要等到十月才好,不能太急。”
曾渔和郑轼对视一眼,心里暗笑:八月出服,十月就要成婚,还说不急。
郑轼道:“羽玄,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,你我是莫逆的交情。”
道人羽玄点头道:“小道与三痴兄不会讲客套的,婚宴有你这个秀才相公坐镇,也没闲汉敢来骚扰。”
郑轼笑道:“我这生员算得什么,谁敢在龙虎山骚扰你们道士,张天师颜面何在!”
道人羽玄道:“小道既要还俗,那就不是道士了,张真人如何还肯看顾我,再说那张真人也荒唐得很——”,收口不说了。
嘉靖朝是道士的天下,邵元节、陶仲文,还有蓝道行都曾受嘉靖皇帝的宠幸,龙虎山上清宫也是声势大振,张道陵一脉传承几十代,与曲阜孔氏并称南张北孔——
曾渔问:“羽玄道兄,现在的张天师是第几代了?”
道人羽玄道:“是第四十九代了,现在不称作天师,只称真人,因为太祖高皇帝说‘天至尊,岂有师’,因此朝廷敕封只称作真人,民间俗众还以天师称呼。”
郑轼道:“这一代的张真人今年才二十岁,与九鲤同龄,却是秩正二品,尊贵无比,人比人岂不气死人。”
曾渔道:“各人有各人的活法,人生贵适意尔。”这是曾渔的老生常谈了。
郑轼道:“这位张真人名声不佳,贵溪本地传言不少。”
羽玄道人道:“三痴兄,张真人的事我们还是少说,祸从口出啊。”
郑轼却不以为意,对曾渔道:“九鲤,我们明日去上清镇游玩如何?”
羽玄道人道:“后天去吧,这边的功德法事明日午后结束,后天小道在泸溪河畔码头等两位,如何?”
郑轼和曾渔答应了,约好后天午时之前在上清镇码头相见。
转过一个小山包,白露村到了,村头有一条小溪,溪水清浅,曾渔三人脱去鞋袜撩袍挽裤淌过去,溪水清凉,赤足踩在溪床光滑冰凉的鹅孵石上,神气为之一清。
白露村只有十几户人家,简直算不得一个村,做功德法事的这户人家也不富裕,但现在无论是婚庆还是丧葬,都讲究攀比,某某结婚摆了多少席、某某死了老爹尚能作斋醮,我若不能,岂不叫人笑话,所以都打肿脸充胖子,江南一带这股尚奢风气就是近十几年才开始的,仓廪足了不是知礼节,而是竞奢攀比——
曾渔和郑轼各备了一份香纸跟着羽玄道人到那户人家观看斋醮仪式,只见堂屋清空,搬桌子架椅子搭着个神坛,供着三清神像和牌位,点着香,大红蜡烛有小儿胳膊粗细,插在米斗里红焰焰,堂屋四壁悬挂着十殿阎罗图及诸地狱受苦图,又有各色彩纸剪出符箓灵幡粘帖在屋檐下和门梁上,堂屋西南角摆了张小桌子供亡魂牌位,悬着一联:
蝴蝶梦中家万里,
杜鹃枝上月三更。
有这样一副对联,堂屋就森森然有点神秘气息了。
郑轼轻声对曾渔道:“这对联就是羽玄道人所书,这笔字不差吧。”
曾渔点头道:“欧阳询的书体,很见功力。”
这户人家见两位秀才相公登门,还送了香纸来,又惊又喜,简直手足无措,不知该怎么接待,秀才相公是大贵人啊,见了县尊大老爷都不用跪拜的,岂能怠慢——
郑轼道:“我二人是羽玄法师的朋友,很快就要走,你们只管招呼道士,不要管我二人。”
两个人坐在一边喝茶,听道士吹笛、吹唢呐、拜忏诵经,羽玄道人的笛子吹得好,清澈透亮,但披发仗剑下地狱拯救亡魂的好戏却要在夜间才搬演,曾渔二人等不得,看看夕阳西下便起身回去。
主人家捉了两只鸡定要两位秀才相公收下,说两位秀才相公登门让他们一家极有面子。
郑轼不肯收,那老汉就提着两只鸡一路跟着,看那架势是要一直送到鹰潭坊去,郑轼只好收了,免得老汉辛苦,他与曾渔一人拎一只,回到宅子时暮色已沉沉而下。
第四本:《完本之王》
简介:仆街作者岳清言赶稿过劳死了。然而,为了个不怎么样的作品累死这种事情哪怕是身为作者也太过罕见了。于是,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找上了他。他重生了,并且有了一个奇特的能力:每写完一个故事,他就能获得一个技能。一个来自于故事里的角色或者是故事原作者的技能。仿佛,这个世界要开始厚待这个仆街货了……
入坑指南:
岳清言所说的协议终于下来,这个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。从岳清言开始成为金宸的那个新专业的顾问开始,其实相关的洽谈就在陆陆续续缓慢地进行着。冯与山先生拉着会所那帮人,搞了一个文化扶持基金,来资助以创新方式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各种项目。大概就是这个事情了。
因为交情和影响力的关系,其中相当一块交给了岳清言,其中包括委托岳清言创作一到两部有关传统文化的小说,以及由银页文化组织一年六场线下交流活动,还有就是最近刚刚确认的一个中国风的解谜游戏的策划……
小说的委创是单独和岳清言签了一个总价达到万的合同,包括后续开发的优先权。和银页文化的活动组织以及策划的合同,案值达到了万,仅限于策划。具体执行的时候发生的费用另外由远山集团支付。
这真的是个相当优厚的合作方式了。最难的还是在于岳清言,他并没有想好到底给这个项目写什么怎么写,更别说还得同时考虑浮士德那边的要求了。
不过,暂时的确也没那么着急。远山集团做这些事情心里还是很有谱的,小说的合同确定是一年半之内开始动笔,在五年之内完成即可。但线下活动的策划工作,却是一场一场必须很快看到小狗的。至于游戏策划,将来的叠代不用管,但几个月里也必须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了。
岳清言虽然平时真心很少管公司的具体业务层面的事情,但这一次恐怕是不过问不行了。倒不是因为整个项目的金额真的有多高,而是因为难度大、复杂,以及这种牵涉到远山集团的项目,真要做砸了大家都会很难堪。
房安馨倒是无可无不可,坐在会议桌边看着文件夹的一页页的策划草稿。虽然这一系列的合作差不多是岳清言、金宸、连行节他们攒着资源拿下来的,但合作方式、合同细节,还有很多可能尝试的方向房安馨也参与了讨论和设计。
“很麻烦啊。项目是拿下来了,但具体怎么操作,太多细节需要落实了。”房安馨说:“冯老先生的立意调子很高,但我的想法,还是和最初提出的一样,总体上还是需要轻松活泼潜移默化。”
“只要不是那种什么学校汉服社级别的活动就行。”咖咖乐呵呵地说:“那个就真没法看。”
“人家汉服社也已经很努力了。学生们没什么资源。”房安馨还是为那些汉服社之类的辩白了一句。
“说到汉服,弄个中式元素的时装走秀?”观熹忽然插嘴说。“也不见得都是汉服,可以是采用了部分传统中式服装乃至于建筑、家具元素的服饰,以中国风一点的环境和舞美配合。再比如配合上一些多媒体效果。反正我们只是要做展示活动啊,又不是要卖衣服。”
房安馨听了忽然问:“小莫姐,你之前联络过一些独立设计师品牌吧?”
“对啊。”莫尔笙一愣,那还是几个月之前,因为学校里一个好朋友的课题,莫尔笙真的去帮着摸索了一遍。“也有一些汉元素的,但问这个干嘛?”
“谁说不能卖衣服的?独立设计师品牌也有些可以用的,然后,各种中式、新中式的服装、家居品牌都可以用起来。再比如,设计的一组组人物的走秀出场和路线设计,可以融合一些传统神话和历史故事。服装本身可以简单,但周边不管是走秀设计还是灯光啊多媒体啊啊,一定要足够炫。不是走秀,而是以走秀为基础形式的多媒体表演。”
房安馨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,她稍微又想了想,补充说:“这样,我们活动可以先按照3到5场设计,要是效果好还可以再加。而且,以远山集团的影响力为号召,不管是让设计师和其他品牌配合我们,还是问他们收广告费,都不会太难。成本应该还是好控制的。就是设计成本和多媒体制作成本比较高。”
岳清言点了点头:“这很可以,不过这个弄起来需要的时间比较长,准备工作很麻烦。我们就当作是明年年中的时候的大活动好了。先搞点有意思但小巧一些的?”
“快闪店如何?”莫尔笙说:“做成那种前面是柜台后面是生产作坊的样子。但四壁都是通透的。从物料收集、加工一直到产生,每个环节都穿当时的服装,其实是作为一种表演。但成品真的直接销售。除了销售环节,全程都不出现现代产品,全都用当时的技术来。”
“准备卖点什么?”咖咖问。
“胭脂水粉?食物和糕点,倒是可惜我们没有和果子这种玩意了,既好看又好吃。”莫尔笙啧啧道:“有的那些不成体系。不过尽量是要能看清楚加工环境和工艺的那种产品。纺织品和小手工也可以。不然,工具和场地的元素太多了,影响视觉效果。做食物的话,卫生啊,燃料啊,气体排放之类问题太多了。”
“建筑如果光是做大窗户,或者多开门,其实还是不能一览无余。”彭劲康摸着下巴想了想说:“可以这样,把所有的古代建筑都抽象成框架。我来设计制作一组可以排列成各种不同建筑架构的基本框架。保证能看得出是墙壁啊、屋檐啊照壁啊之类的,甚至能辨认出明显的不同时代的建筑特色。但这玩意只有框架,完全不阻碍视线。然后各种东西就在中间陈列着。在一个虚的框架里,实的东西在上演。这个也很有哲学和伦理意味。”
彭劲康归根到底是个很给力的建筑系出身的家伙,这个想法一提,大家都是眼前一亮。
“古代工艺可以去多找找,找那些比较安静,相对简单的,不能有烟气粉尘,不能有污水之类的,基本上表演组装环节之类的就行。我觉得,既然半是表演,那可以多演点不同的。比如药铺?不用卖药,前面柜台演示分类存放、称量和打包,卖各种养身汤剂和调和茶好了。后面可以扮演学徒们切割、晾晒药材,以及配置成药的过程。”
岳清言说:“再比如如果条件成熟,可以拉开一条这种街道,十几米长就差不多了。两边都是各种小摊贩。让现代的观众穿梭在一条经过设计和变形的古代街道中去。”
“还有还有,”房安馨也被引发了灵感:“既然是以表演为主,那也可以复原小型园林里的活动,太太小姐们在池塘边玩耍,在房间里补妆之类。然后家里主人在书房里书写条幅卷轴,有仆人来负责装裱。然后前后门有人等着买下来给润笔钱。怎么样?这个想法怎么样?”
岳清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,但仔细想想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。借着快闪店的想法,用各种建筑、生活和生产形态,来还原古时候的生活百态。
这个想法花费不高,培训和素材收集相对容易,不管是变换各种形态还是搭建拆除,看起来成本都不会很高。可以说,是个相当不错的想法了。
“行。那就先这样,快闪店这个想法先整理出一个详细的策划来,然后一起去找远山集团的企划部去沟通。素材收集要做扎实。工艺的复原要做好,另外,各种细节要考究些。”岳清言想了想:“能够搞这种活动的,都得是中庭超级大的商场。这个……还得去想办法问下时间安排。”
“交给远山集团的公关部门去解决吧。我们小公司,和商场之类的没办法沟通。远山集团去问,反正大家都做商业地产,说不定资源一交换就好了。”房安馨说:“远山自己不搞商场,不然这种搞法多给商场增加人气啊?逼格又高又好玩。”
“就是策划和执行会辛苦死的。”莫尔笙苦笑着说:“挣策划费不容易呢。还好后续还有远山集团给钱,不然这种活动怎么搞得起。”
彭劲康却说:“现场体验的设计本身就是现代建筑交互的重要环节。我这就算是练手了。设计方案之类的估计没那么快,给远山提案应该是需要一些示意图的吧?我这就做,大概两三天可以做出来,然后一边提案一边做设计吧。”
“我这边需要一两周时间去了解一些传统工艺的复原之类的,有几本杂志的。我去拜访一下他们的工作人员好了。”莫尔笙现在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策划和执行了。
“小莫姐,这块的资料我和你一起好了。”房安馨自荐道。“我们做方案也需要别的支持的。比如有些机件之类,是不是能打一些模拟图?或者是三维建模?”
“我也会来帮忙的。”彭劲康乐呵呵地说。
“滚远,你没空的,专心搞定你的设计。”房安馨毫不客气地说:“策划部门给我用几天吧。”
“没问题。公司你都拿去玩几天好了。”岳清言笑着说:“有问题需要协调了找我,不然我还是不怎么出现了。我说了我要写稿了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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